当芯片制程演进的边际效益趋缓、AI 带来的算力需求持续攀升,芯片产业的焦点正从“单颗器件性能”转向“系统级协同”。珠海硅芯科技选择与一整套面向 2.5D/3D 与 Chiplet 的 EDA 工具链打通,试图在协同时代扮演“设计—制造之间的中枢”。
在10月刚结束的湾区半导体产业生态博览会(湾芯展)上,硅芯科技牵头打造了“Chiplet 与先进封装生态专区”,联合近 30 家企业,从设计、EDA 到制造、封测、应用“组局”演示,形成可视化的协同样本。在同一展区里,既能看到EDA 作为桥梁把上游设计与下游制程连起来,也能看到封装—系统联动下的验证路径。这种“小闭环”的搭建,为后续在更大范围的复制与推广提供了“样板间”。
在本次湾芯展期间,珠海硅芯科技创始人赵毅接受了与非网记者采访。
算力形态叠加的三种方案
数十年来,摩尔定律通过不断缩小晶体管尺寸,在单个芯片上集成了更多晶体管,从而带来了可预测的性能提升和成本下降。然而,进入2020年开始,这一黄金定律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,迫使行业寻求新的算力增长路径。面对传统路径的困境,行业将创新焦点转移到了封装层面。先进封装技术不再仅仅是保护芯片、连接引脚的“外壳”,而是成为一个能够集成和优化整个系统的三维微型系统平台。围绕“如何在封装层面继续向上叠加算力”,赵毅把主流方案概括为三类:
其一,逻辑计算芯片 + HBM。 这是当前最主流的形式,以 GPU 为代表,未来也可能是基于 RISC-V 或 x86 的 CPU,甚至是 FPGA + HBM 的组合。“逻辑 + HBM”的优势在于带宽与容量的同时提升,工程路径相对清晰。
其二,把单颗逻辑进一步 Chiplet 化。 例如把 CPU 拆成计算 Die(Compute)与 IO Die,再与 HBM 并置;或者把 CPU “一分二”“一分四”,成为并行的多逻辑裸片。拆分看似“把东西堆起来”,但实际难点在互联:接口放在哪里、走什么协议、差分链路怎么约束、时序与信号完整性如何保障,既牵动系统架构,也深度影响物理实现与布线工艺。
其三,不挂 HBM 的“多逻辑微系统”。 通过多颗逻辑器件协同构成一个“微系统”,例如把超大 FPGA 切分为多颗协作;或把 ADC + FPGA + DSP + CPU 等异构模块在同一基板/中介层上进行高密度集成与互连。这类场景对模拟/数字混合信号的建模与联调要求极高,传统“手工拼接”的方法越来越难以满足复杂度。
赵毅对与非网记者表示:“‘一分二、一分四’在图上简单,真落到工程上,多 Die 之间接口怎么放、协议怎么跑、线该怎么走,都会回到工具与方法学的问题。顶层架构、吞吐/延迟预算没做好,后面的物理实现一定会付出代价。”
硅芯的核心做法,是把顶层架构设计与分析前移:在系统级做高层建模与功能仿真,对吞吐、延迟、带宽、功耗做预估与分配,并在同一数据底座上,联通后端的布线引擎与仿真引擎,实现“边规划、边验证”。这不仅回答“拆成几颗、怎么连”,也把后续的信号/电源完整性、热分布、电迁移与可制造性纳入同一框架,减少“做完再仿”的漫长闭环。
在 HBM 方向,当前“逻辑 + HBM”的连线相对标准化,但赵毅提醒下一步会明显变难:当HBM 叠到逻辑层时,跨介质、跨工艺的 RC 参数、走线分布都不再是“直连”,需要在三维互连的环境下进行路径、寄生、耦合的综合评估。面向国产 HBM 的控制器与 PHY 适配亦非“通用协议套一套”,必须让工具把协议—物理—工艺贯穿起来;若再叠加国产中介层(interposer)/基板的约束,更需要针对性的布线算法与工艺规则管理。
在混合信号与电-光协同方向,随着“微系统”形态走向落地,EIC + PIC 的联合设计与仿真不可或缺。赵毅提到,业界已有做波导/光学建模的专业厂商(如其提到的“逍遥科技”)在对接,“没有电-光联动,工程上难以形成整体优化”。这也意味着,EDA 在 2.5D/3D 场景要承担起跨物理域的协同角色。
赵毅认为,HBM 的下一步并不只是“带宽更高”,而是把封装内的三维互连变成设计变量;当 HBM 叠到逻辑层,跨介质 RC、走线分布、同层与跨层耦合,都要在工具里被显式建模与约束。同时,国产 HBM 与逻辑的控制/PHY 适配,在工程层面会有大量接口、时序与物理实现的细节,远非“协议通了就完事”。
混合信号微系统的难度,在于模拟—数字的深度互联:当 ADC、DSP、FPGA、CPU 等模块在 interposer 上连接,传统的“纯数字 EDA”很难胜任联调;电-光(EIC + PIC)链路更是跨物理域,只有把电场、光场与几何工艺纳入统一的模型与流程,才能避免“手工拼接”的试错成本。赵毅提到,与做光学/波导仿真的专业厂商协同是当下的必要条件——没有跨域联动,很难谈整体优化。
布线算法也并非“一招鲜”。赵毅反复强调,针对不同场景(逻辑+HBM、CPU 拆分、混合信号微系统、电-光链路),对应的布线算法族并不通用。许多工程师习惯“用熟悉的工具拉通,再手修一下”,但在 2.5D/3D 的约束空间里,算法与约束如果不换代,效率与质量都会卡在天花板。
工具链的生态闭环
2.5D/3D与Chiplet架构的引入,彻底颠覆了沿用数十年的、以2D平面为核心的芯片设计方法论。这使得为单片SoC设计的传统EDA工具链在面对新范式时显得力不从心。当设计对象从单一芯片转变为一个由多个Chiplet构成的复杂三维系统时,一系列全新的、盘根错节的设计挑战浮出水面。
面对挑战,硅芯自述已形成面向 2.5D/3D 与 Chiplet 的“四段闭环”工具链:
顶层架构设计与探索。 系统级建模、接口与数据通路规划、吞吐/延迟/带宽预算,以及基于功率密度、电流密度的热热点与电迁移风险预测。
针对 2.5D/3D 的布局布线。 结合具体工艺、interposer/基板规则与封装约束,提供专用的布线算法与约束管理;在不同场景下采用不同的算法族,并非“一把尺子量到底”。
多物理场仿真与签核。 包含信号/电源完整性、热分布、跨介质 RC 提取、多 Die LVS/DRC 等。
3DIC 的 DFT/DFP。 面向 TSV、micro-bump 的缺陷机理与错误模型建模,冗余与自修复策略,以及多 Die 场景下测试/修复电路的分布与生成;据赵毅介绍,其流程遵循 IEEE 1838 等相关标准。
在效率上,硅芯强调“设计—仿真协同”的工程收益:以一个约 3 万 nets 的设计为例,传统流程往往需要近 3 个月 才能收敛一次,而在协同流里,“15 天 可以完成一次有效迭代”;对于 interposer 场景下 50–70 万 micro-bump 规模的超大连接,协同带来的收敛周期缩短会更明显。
对于产业普遍关切的翘曲与热-应力,赵毅的观点较为克制:仿真“亡羊补牢”必要,但更重要的是把问题前移——在架构阶段利用 power/current density 预测,规避潜在热热点与电迁移风险;其次在 DFT/DFP 层面引入冗余与自修复,“局部失效不至于拖垮整机”。他也强调,硅芯的定位是后端设计工具链,“并不是做所有仿真本体”,但会把关键仿真能力在流程层面深度耦合起来。
赵毅对与非网记者总结硅芯的定位:用专用的 2.5D/3D 工具链,把系统做对、做稳,并把收敛周期压下来。
总结:从器件极限到系统协同
目前,国内对先进封装协同的讨论正在升温,政策层面强调关键工艺、装备与工业软件的协同创新,希望推动核心环节的自主可控。产业侧也普遍意识到,单点设备或单线工艺的突破,难以解决 Chiplet/3DIC 落地的系统性问题;设计、EDA、制造、封测必须在同一体系中同步演进,才谈得上良率、交付与成本的平衡。
把视角从“器件极限”拉回“系统协同”,我们更容易理解 2.5D/3D 与 Chiplet 的真实难度:它不是某一环节的比拼,而是跨设计、EDA、制造、封测的系统工程。硅芯科技给出的路径,是以面向场景的专用工具链为抓手,把顶层建模、专用布线、多物理签核与 3D IC 的 DFT/DFP 串起来,再通过芯粒库与数据互认,把“小闭环”做成可复制的产业样本。
对国内而言,这也是一种务实的选择:在制程受限的现实下,封装与系统层面的协同仍有足够的施展空间。少些口号,多些工程,把“能做成”进一步变成“做得稳、做得快、做得可量产”,协同就不仅是共识,而会变成产业的日常工作法。 “我们不追求什么都自己做,先把系统做对,其余交给时间与流程。” 赵毅最后表示。
来源: 与非网,作者: 李坚,原文链接: /article/1912240.html
								
								
				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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